正是刘峰善意的触碰，支撑起何小曼走过了最为困顿的青春岁月，她开始将自己的感情与憧憬寄托在刘峰身上，这一份感情延续到岁月时过境迁的那头。 —— 严歌苓《芳华》

作为一个小说家，一般我不写小说人物的对话，只写我转述的他们的对话，因为我怕自己编造，把编造的话或部分编造的话放进引号里，万一作为我小说人物原型的真人对号入座，跟我抗议：“那不是我说的话！”他们的抗议应该成立，明明是我编造的话，一放进引号人家就要负责了。 —— 严歌苓《芳华》

年轻的政治部主任官腔够老成。等到省里来的人离开，主任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稿纸塞在她手里：“这是做报告的稿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了，提词儿的来了。
何小嫚用了一整天时间排练稿纸上的台词。稿子是有关她在“背着受重伤的战友向着生命的岸爬去”时的心理活动，说她多少次地动摇，绝望，恐惧，有那么一刹那，自私和贪生的闪念出现了，她甚至想到一个人逃生，但看着战友的无助，听见他因伤痛而发出的呻吟，她战胜了那个自私贪生的自我。这稿子，只能当台词念。 —— 严歌苓《芳华》

揭发我时，他把他在写情书时期长进的那点儿文化都用上了。一个二十二岁的男性“同志加战友”，好好的就成了一个十五岁小女兵的受害者，郝淑雯说，她正是从他的倒戈看到他的无耻和残忍，彻底对他寒了心。此刻，她被啤酒调动出一种幽远的哀伤来，问我：真爱过的，无论是肉体爱的，还是心灵爱的，都不能说糟蹋就这么彻底糟蹋，对吧？你说这种男人还能要吗？
啤酒真好，给了她说梦一般的意境。
郝淑雯接着说梦话：“少俊为了我背叛你小穗子，也会为了别人背叛我。那几天，我看他揭发得那么起劲，就像看着一个鬼慢慢脱下人皮一样。” —— 严歌苓《芳华》

真正爱过的，不管是身体爱的，还是用心爱的，都不能说糟蹋就那么随便糟蹋了。 —— 严歌苓《芳华》

偶像千好万好，跟他接吻恐怕接不了的，会恶心了偶像，更恶心了她自己。 —— 严歌苓《芳华》

有什么丢人？谁往脏处想谁丢人！ —— 严歌苓《芳华》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吃几口饭浑身都汗透……有天夜里他睡不着，我问他要不要叫他女儿来，他说还不到时候，再等等……他生病就跟做错事似的，最好谁都别想起他，谁也别看见他…… —— 严歌苓《芳华》

那时假如一个男兵给一个女兵弄东西吃，无论是他买的还是他做的，都会被看成当下所说的示爱。 —— 严歌苓《芳华》

人品有什么用？什么叫好人？我们这些女人作为情人的那部分，对“好人”是瞎着眼的。郝淑雯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把同情，善意，甚至崇拜都给了好人，哪怕触摸一把，也可以偶然想开，对好人慷慨一番，但激情，爱情，婚嫁，还是把好人关在门外了。 —— 严歌苓《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