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由超过一百万个不同一直、遭遇、贤智愚庸不一反应共同参与并决定的结果,托尔斯泰甚至不用略带神秘性的“偶然”一词来说明。他坚信“因果之链”的存在,每一个结果都有前导的原因,但麻烦在于,原因的数量接近无限大,而每个原因的分量又趋近于无限小,这就是托尔斯泰说的“历史的微分”,你要洞悉结果,发现历史法则,理论上可能,通过“历史的积分”的艺术,找出无限小的总和就好了。但这又是做不到的,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完全观察并完整记录下这无限多而小如天上星海中砂的原因,予以排比、串组并演算,这些逸出我们认识能力之外的无尽因果,于是又只能以偶然视之。 —— 唐诺《八百万零一种死法》
人的失业,所失去的便往往不只是一份工作,以及工作所换取的生物性温饱和生命延续而已,而是极可能连同你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位置也同时被连根拔起来。你的技艺失效甚至永远过时了,你所熟悉的且每日每时使用不疑的路径忽然全成了死巷子,整个世界瞬间在你眼前关闭了起来,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你得重新认识,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还需要你不见得还够的时间,因此,往往得有人帮手。所以说,尽可能对这样的人好一些,可能的话也不要吝惜给予某种程度的援手,他们一下子所失去的通常比我们可见到的要多,而且重来之路也比我们想到的要艰难许多。 —— 唐诺《八百万零一种死法》
聪明当然也是另一种亮光,它也许会因此让道德这部分显得更晦明更无光,但它仍有能力利刃般刺透另外一部分的黑暗,比方说人的愚昧、人的冥顽僵固、人的疲惫丧失感觉,也顺带刺穿了人的虚伪等等。 —— 唐诺《八百万零一种死法》
从心情来看,当人面向未来,尽管可能畏惧不安焦虑茫然,但基调上总是兴奋的;倒是转头看看过去时,尽管可能温暖眷念满是幸福,但基调却总是哀伤的。从人自身的年龄状态来说,面向未来,是年轻的当然生命特质,毕竟他拥有大把的未来时光却只有很少很少的记忆;转头过去,则是老年的心理状态,日暮途穷,留给你的有限时间只能用来打扫收拾这一路行来凌乱堆积的回忆。 —— 唐诺《八百万零一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