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惊惶啃噬着,便到他母亲本狄西温·阿尔华拉多的私邸去找她,在那儿的院子里可以在罗望子树的舒适的荫凉里透透气,母亲跟他并排坐在自己的旧摇椅里呼吸着凉风,她虽然年迈体衰,却充满着精神上的力量,她在用玉米粒喂那些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母鸡和孔雀。 —— 马尔克斯《族长的没落》
但我们是完全从另一个方面看见生活的,我的将军,我们是从备受压迫的方面、从我们的苦难和我们的忧虑的无尽岁月的内部看见的,是透过您的无尽的秋天黄叶脱落的年复一年里看见的,虽然在您的秋天里我们依然活着,我们的不幸依然是不幸,而瞬间的幸福依然是幸福,我们知道我们的爱感染着死亡的病毒,然而它是真正的爱、一爱到底,我的将军! —— 马尔克斯《族长的没落》
烧着的牛粪的气味和烟子总使他回想到童年时代,但这一次他眼前出现的形象不是瞬间即逝的和模糊的,而是完全清楚的。他看到自己是小娃娃,在高原的冰冷的风里冻得直哆嗦,又看到自己身边的母亲,本狄西温·阿尔华拉多,她刚从兀鹰嘴里夺下了垃圾堆里的羊的内脏,想拿来给连骨头都冻得直哆嗦的小娃娃当午饭吃。 —— 马尔克斯《族长的没落》
在这里,在这大教堂的圆顶底下的池塘里,我们的将军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它像闪电般照亮了他的思想,使他意识到他的政权在过去从来不曾而在将来也永远不会是全能的,意识到有种不受他统治的东西存在,这思想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感受到它的苦味,那时方舟撞着了大教堂的各种犄角,一会儿驶进浓厚的黑暗里,一会儿落进花玻璃的折光里,一会儿射出教堂祭坛绿宝玉和金色雕刻的返光,被活着埋葬了的总督们的墓石和在失望中死去的大主教们的墓石都发着光。 —— 马尔克斯《族长的没落》
那时风的吼声在耳鼓里压住了蝉鸣声,宽阔的带泡沫的浪涛冲上了总督和蒲格湟罗的古老城市,泛滥着,通过所有的窗口涌进宫来,蜗牛粘在镜子上,鲨鱼在会议厅里张开了嘴,海浪升到了史前海洋的最高的标尺以上,淹没了土地、空间和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自己梦幻的月色的海洋里浮游,这个穿着占地军装和有金马刺的长统靴的孤独的溺死者漂浮着,面孔好像埋在枕头里一样地埋在手心里。 —— 马尔克斯《族长的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