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照得小孩子的脸是红红的。把大白狗变成红色的狗了。红公鸡变成金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子,往墙根上靠,他笑盈盈的看着他的两匹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他刚想说“你们也变了……”他旁边走来乘凉的人,那人说“你老人家家必要高寿,你老是金胡子了。”
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天着了火。 —— 萧红《呼兰河传》
但是一天一天的,也就糊里糊涂地过去了,也就过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过去了。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
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
哭了一朝或是三日,就总得到城外去,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 —— 萧红《呼兰河传》
据说,那团圆媳妇的灵魂,也来到了东大桥下。说她变成了一只很大的白兔,隔三差五的就到桥下哭。
有人问她哭什么?
她说她要回家。
那人若说:
“明天,我送你回去······”
那白兔子一听,拉过自己的大耳朵来,擦擦眼泪,久不见了。
若没有人理她,她就一哭,哭到鸡叫天明。 —— 萧红《呼兰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