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的恶意,不让完全的青春和完全的精神在同一年龄上相遇,总是使青春芬芳的肉体包容着半生不熟的精神,对此不必引起慨叹。所谓的青春,是精神的对立概念。不论精神如何永生,都只能是笨拙地在青春肉体精妙的轮廓上描摹一次而已。青春无意义地活着,这是莫大的浪费,是不思收获的一个时期。生的破坏力和生的创造力于无意识之中保持至高无上的均衡。必须造就这样的均衡才行... —— 三岛由纪夫《禁色》
年轻人用胳膊紧紧抱住少女的身体,两人都听见彼此裸露的心跳. 长吻给无法满足的年轻人带来了痛苦. 然而 从某一瞬间开始,这种痛苦转化为不可思议的幸福感 .稍微减弱的篝火, 不时蹦跳出几颗火星 .两人听见这种声音和掠过高窗的暴风雨的呼啸, 夹杂进彼此的心跳声中 . —— 三岛由纪夫《潮骚》
他自己的光荣和他自己的死亡。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好也罢,歹也罢,全都是他自己的。要舍弃掉这些吗?为了经常与郁暗的波涛和长空云际那崇高的光亮直接交往,却变得无法辨认那些虽然被抑制住,却依然在心中扭曲并蛮横无礼地亢奋着的最高雅和最卑劣的感情,于是就把这个功过是非全都转嫁给了大海,你要舍弃那显赫的自由吗? —— 三岛由纪夫《午后曳航》
头顶之花悉皆枯萎,内在空虚急剧膨胀,一直涌到喉头。美人们飘忽的居所不觉之间充满透明的颓废,甚至呼吸都带有死亡的气息。 那倩影一闪便足以将人诱往美与梦幻境地的有情,美丽如金箔剥落一般从身上纷纷下落,在晚风中蹁跹,而这一切又必须亲自目睹。典雅的院落本身也如一面斜坡,万能的、美丽的、快乐的砂金一齐从上面沙沙滑下。绝对的自由、在虚空呼啸翱翔的自由如被剜掉的肉片从全身剥离开来,惨不忍睹。阴暗有增无减,光亮有减无增。光鲜美艳的力从纤纤玉指间倾珠泻玉般滴落下来。身体与精神的最低层顽强燃烧的火旋即归于止熄。 —— 三岛由纪夫《天人五衰》
本多希望自己的理性就像那样的光芒永远闪亮,然而自己常常又不能抛弃容易被热烈的黑暗所吸引的天性。但是那种热烈的黑暗只是一种魅惑。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一种魅惑。清显也是一种魅惑。而且这从底部摇撼着生的魅惑,其实未必就是生,而是同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 三岛由纪夫《春雪》
想象力贫乏的人,是可以很自然地从现实的事象中发挥自己的判断力的。可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则反而要在那里筑起想象之城,紧紧关闭那称得上是窗的窗,让想象插翅翱翔,清显就是具有这种倾向的人。 —— 三岛由纪夫《春雪》
纯洁也是这样啊,你不觉得吗?一个女子不管多么堕落,纯洁的青年都可以从她身上体会到一种纯洁的爱情,但是,一旦青年知道了她是个极端无耻的女人,知道了自己那纯洁的心象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描绘出来的世界,他还能够从她身上体会到纯洁的恋情吗?假使还能够的话,你不觉得这是非同凡响的吗?假使能够把自己心灵的本质同客观世界的本质像那样牢固地结合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是非同凡响的吗?难道这不正是亲手掌握了打开世界秘密的钥匙吗? —— 三岛由纪夫《春雪》
他想到海潮的后浪推前浪,想到时间长河的流逝,还想到自己终究也会变老……忽然他难过得几乎窒息。他从未渴望过得到老年的智慧。他总是想着如何才能在年轻时代就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不至于痛苦。这样一种优雅的死,犹如把脱下的华丽的丝绸衣裳乱扔在桌上,不觉间滑落在黑暗的地板上一样。 —— 三岛由纪夫《春雪》